【越隐越】天机(七十八)


七十八


众人从沁儿不见的地方向四周仔细搜寻,沿着可能的路径找下去,翻查每一处能藏下人的地方,却始终没有发现。

陵越对方兰生道:“兰生,你们还是先回临天阁,沁儿说不定已经回去了,就算没有那边也需有人守着,待她回去了传信与我。”

方兰生觉得有理,便劝着孙月言回去等。

结果两人才刚跨进院门,沁儿就唤着“爹爹、娘亲”欢蹦乱跳地扑了过来。

孙月言搂住她险些喜极而泣,一颗心总算落了地。

方兰生板起脸轻声呵责:“跑去哪里了?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?”

沁儿扁扁嘴:“沁儿知错了……”

“真知错了才好。你可是把整个天墉城都给惊动了,害得大家满山找,给你大伯添了多大的麻烦,下次我可不敢带你来了。”方兰生边吓唬着边传信给陵越,好叫那边莫再找了。

沁儿拉着方兰生衣袍央求:“不要嘛,下次不会了……”

到底还是为娘的心软,孙月言柔声道:“好了好了,平安无事就好。以后再也不许一个人乱跑了,知道吗?”视线垂下却是一惊,沁儿白嫩嫩的小手上赫然缠着块素色的帕子,拉起来急问:“手怎么了?弄伤了?”

沁儿全不在意地道:“不小心摔了一跤,没事的,娘亲不用担心。”

孙月言解开帕子查看,见只是轻微擦伤且已被处理过的样子,这才放下心。又重新包好,边包边问:“这是谁帮你包的?”

“一个漂亮哥哥,”沁儿笑得灿烂:“是他送我回来的。”

“漂亮哥哥?”孙月言还未听沁儿如此称呼过谁,但想来定是哪名天墉弟子。

方兰生道:“有没有向人家道谢?”

“当然有!”沁儿扬起脸,眼里像闪着星星。“漂亮哥哥可厉害了,能穿过那个奇怪的门。”

方兰生闻言奇道:“奇怪的门?”

“是啊。那个门好奇怪的,明明什么都没有,可我一跑过去就被弹了回来,所以才摔了一跤。”沁儿嘟着嘴,有那么点儿委屈。

方兰生和孙月言对视一眼,均觉事有蹊跷。

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却有道看不见的阻隔,这怎么听都是撞上了结界,而会设下结界的原因肯定非比寻常,不是为了阻止外面的进去,就是为了防止里面的出来,却不知沁儿遇到的是哪一种情况?

方兰生依稀记得天墉城有个专门禁锢妖物的地方,当年陵端为了对付百里屠苏,就是吸摄了那里的妖灵而变得一身妖气功力大涨。沁儿该不会是误闯了那里吧……

那沁儿口中的“漂亮哥哥”……

能自由出入结界的人定然不会是普通弟子,莫非是哪位年轻的长老?又或者……

一个念头不期然跃入脑海——若那里当真是禁妖洞,沁儿遇到的会不会根本不是天墉城弟子,而是……

方兰生被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,忙问:“那个哥哥呢?”

沁儿扭身指着陵越的房间。

方兰生望着大敞的房门稍忖,让孙月言看顾沁儿留在外面,独自戒备着走过去。谁知,屋里竟是空无一人。

方才并未见有人出门,亦未有剑光掠出,一个大活人怎会凭空消失?

难道真的是……

疑惑着返身出来,孙月言看出异状:“怎么了?”

方兰生沉眸不语,心下隐隐不安。

那边收到传信众人总算安了心,弟子们各自散去,陵越也返回临天阁。

方兰生正自胡乱揣测,一见陵越顿时有了主心骨,忙把事情说了,担心着是不是有外人潜入了天墉城,又或是有厉害的妖物逃了出来。

不想陵越听后却满面惊喜,唤过沁儿急问:“你在哪里遇到他的?是不是后山的一个小山谷?”

沁儿点点头:“那里有个很奇怪的门,沁儿进不去,可是那个哥哥抱着我就忽然能进去了。他还变戏法给我看,比爹爹变得还要好看。”

沁儿越说越是兴奋,方兰生却垮了脸。

都说女生外向果然不错,这才刚认识了多一会儿,就因为人家长得“漂亮”,便连自己这个当爹的也给比下去了。

再好看能有自己好看吗?能有大哥好看吗?小丫头能有什么看人的眼光……

陵越却没心思注意方兰生内心这些波澜起伏,只听得眼角眉梢愈发飞扬,漾了满目未加掩饰的欣愉。

少见陵越如此动容,方兰生睁大了眼,有点惊奇:“哥,你怎么这么开心啊?你知道是谁?”

瞧陵越这反应已可确定那人绝不会是什么妖物或者危险人物,心里面是踏实了,不过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自己这一向沉稳持重的大哥这般喜行于色,实在令方兰生感到好奇。

陵越唇间的弧度抑也抑不住,连声音都染了愉悦:“等见了面再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
堂堂天墉城掌教居然也卖起了关子,方兰生越发想快点见一见这个“漂亮哥哥”了。“既然不是什么坏人那他干嘛要躲着我们啊?”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是害羞吧?

陵越含笑道:“他不是躲着你们,我想大概是……”似是想到什么,忽然道了句“我去去就回”,便转身大步出了门。

方兰生瞠眸,这正说着话呢怎么说走就走啊?

“哥你去哪儿?”

看着陵越头也不回地走了,方兰生有点傻眼地扭过头问孙月言:“这还是我哥吗……”

孙月言弯眸莞尔。

倒不是因为陵越与平时稍异的举动,而是见方兰生自来了天墉城回到自家大哥身边,这稳了几年的性子似乎又渐渐显露出一点当年跳脱的影子,久远熟悉的感觉,很是叫人怀念。


这个时辰男弟子公用的浴室里本应空无一人,可陵越方到门外,便听到了里面隐约传出的水声。

抬手轻拨,陵越微一低头,挑帘入内。

转过屏风,浴池中引注的泉水未经加热却微微蒸腾着热气,池边一人背对门口,正展开素白的里衣伸臂入袖,披散的长发被衣领拢在其中,穿出袖口的手掌折返过来,探入颈后向外一撩,杂隐着暗红色的发丝便脱困而出。盈盈水光沿着微微卷曲的弧度积聚在发尾,随着动作的起伏颤了颤,滴落在净色衣料上,洇出点点浅淡的痕迹。

真真切切瞧见了人,眼眸中的灼热期盼霎时融作两汪温润的波光,悄无声息地荡漾开去。陵越缓步上前,拿起搁置一旁的干燥布巾,摊展开包裹住湿漉漉的头发,细心擦拭,吸去水分。

“为什么你总是不记得把头发擦干呢?”仿似叹息的话语中分明藏着宠溺。

身前人任由陵越动作,头也未转,声音里带着笑意:“当然是等你来帮我。”

陵越微微垂眸,唇边弯起一抹欣然。

修长的手指挽着系带打了个结,回首转身,未及擦干的发束脱离了布巾的掌控散落于背,幽黑湛然的眸便对上陵越清澄如潭的眼。

唇瓣轻启,语声悠悠:“好久不见。”

陵越浅笑温然,淡淡地问:“可还需要闭关?”

咫尺间精致的眉目漫上柔色:“不用了,再也不用了。”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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